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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 嫂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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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 嫂子

孟楚瑤閉上眼假寐,忽視身旁的存在。

良久,車內再次恢覆寂靜。

因此她沒看見,季凜雲沒了綏帶可碰,轉而輕輕觸碰鋪展在軟墊上的裙邊,指腹描摹上面的刺繡。

至今他仍感覺像在做夢,不,即便在夢中他也不敢主動觸碰孟楚瑤。

他還記得五年前的初次相遇。

身為兄長的暗衛,他隱身在樹裏,忽地敏銳留意到一束直白的目光投在兄長身上,他望過去。

著水青色襦裙,半披發,一半青絲挽半螺髻,其餘則垂於肩後,發上簪釵不多,卻婉約清麗,面容姣好。

打扮低調,引他註意的則是她那雙毫不掩飾鋒芒的雙眼,周身氣質凜然,仿若身居高處俯視下方的天神。

後來才知道,她是鎮國將軍府的長女孟楚瑤,在那場春宴裏選中了兄長。

兄長喜形於色,近乎癡狂地與門客道,他要當皇帝了。能與手握兵權的將軍之女結親,即便是讓他權利讓渡一半也甘之如飴。

因為兄長本無親無靠,在一眾皇子中沒有任何存在感,而他為了不在奪嫡之戰意外身死,選擇隱身保命,當個平平無奇的王爺。

兄長當然也知道孟楚瑤的野心抱負,不過他並無實力,自然甘心臣服。

二人時常秘密來往,賞景談天,回來後,兄長對孟楚瑤多有誇讚,還未成親卻常把“有妻如此,此生無憂”掛在嘴邊。

他在遠處默默看在眼裏。

幾月後,孟楚瑤過完十八歲生辰,二人舉辦大婚。

然而結婚不足一年,兄長逐漸變了。他背著嫂子說她的壞話,說她性子沈悶,目光冷硬,同他講話也不似女子溫柔,尊他為丈夫。

可始終藏在黑暗裏,目睹所有的他卻疑惑起來,嫂子成親前也一直是這清冷的性子,為何兄長從前誇讚有加,如今卻厭惡非常。

當兄長初次踏入尋歡場所時,他鬼使神差地留下字條,提前通知孟楚瑤。

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這麽做,是為了維護兄長與嫂子的婚姻,還是為了不讓嫂子受辱呢?

可她並未如他所想前去阻止,而是等他們回來後,冷淡地通知兄長,從此分房而居。

如此他知道了,孟楚瑤是眼裏容不下沙子的人,且沒有犯錯的機會。

兄長初時嚇得腿都軟了,臉色蒼白求饒,卻只能吃閉門羹。

如此幾日後,兄長堅持不下,他雖是閑散王爺,可終究還是人人伺候討好的主,背地裏斥責孟楚瑤不識好歹。

兄長也只敢背後罵,實則還是得每日求取原諒,可他不願受這份苦,於是他想了他,與他一胎同母的雙生弟弟。

他被要求扮作季凜雲,痛哭流涕去乞求原諒時,腦子一片空白,緊接著隱秘的角落密密麻麻泛起漣漪。

原來他也可以出現在孟楚瑤眼皮下。

他沒有拒絕的餘地,他已經默默註視了兄長十五年,一舉一動熟稔在心,在兄長面前卻裝作僵硬,控制著次數出錯,表現陌生。

於是他第一次出現在孟楚瑤的眼中,跪伏在地,老天眷顧,她的群擺拂過他的手背。

“皇上醉了。”

耳邊遠遠傳來孟楚瑤的聲音,他下意識往前摸尋,軟墊空蕩冰冷。

他強撐著站起,周身天旋地轉,撩開簾子,“今夜宿在坤寧宮。”說完,一個不穩往前撲跌。

孟楚瑤坐下沒多久,殿外宦官傳話皇上駕到。

心中燃起無名火,蹭得起身,要趕人走,走至殿門時,頓足轉身坐回椅上。

她方才覺得宿在坤寧宮倒也不錯,依車上情形來看,他醉的不清,可找禦醫為他把脈,好好檢查全身,指不定能從口中探知一二。

且坤寧宮都是她的人,房間也多,屆時隨意將他扔在一間偏殿裏,明早再說是他執意要睡。

季凜雲由兩人扶著手臂,腳步虛軟走進店裏。

她讓宦官放下季凜雲後,便退出坤寧宮外守著。又命坤寧宮的宦官,扶著季凜雲去偏殿裏的臥榻躺下。

命桃月派人去請陳太醫。

孟楚瑤端坐在背靠椅,慢條斯理喝著解酒湯,等著太醫。

而季凜雲沾到軟榻後,立即昏睡過去。

他醉酒倒是不鬧,安安靜靜。

剛閃過這個念頭,忽聽前方傳來囈語,“他已經死了,現在是我。”

孟楚瑤放下湯碗,走到榻前,看向他,蹙眉閉目,睡得並不安生。

正是打聽消息的好時候,她稍微低身,“他是季凜雲嗎?”

話語如輕煙,絲絲縷縷鉆入他的耳朵裏。

兄長被憑空出現的刺客逼得掉入崖邊,他立即從圍攻中抽身,跟著跳下去,那時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,拼盡全力救兄長,即便是一命換一命。

這是他自出生便被灌輸的指令。

兄長果然命好,雖無武力,卻幸運地掛在崖壁的樹枝上,僅僅是臂膀脫臼,衣衫刮破受了些皮肉傷。

為兄長接上脫臼的臂膀,準備將他背在身上,以刀插進峭壁爬上去。

兄長接上手臂後,嘴上不在嘶嘶喊痛,卻惡聲惡氣咒罵孟楚瑤,說上去要殺了她。

他晃了神,滿腦子被“不能讓兄長上去”占據。

“還楞著幹嘛,我手使不上力氣,拉我上去。”季凜雲不耐煩地催促,他渾身是傷,狼狽至極,此時只想殺人平息怒火。

他無意識地沿著兄長的胸膛往下看,數他受了哪些傷。

等回神時,兄長已經抓著他的手半掛在他身上,惱怒地罵他:“我命令你,把我背上去,別忘了你被留到現在的原因。”

他斂起眉,眸色再次變得晦暗,“是。”可沈沈眸色中有什麽洶湧翻騰著。

可惜,短劍支撐不住兩人的重量,支撐的石塊碎成砂石,他們掉了下去。

最後,他徒手抓住峭壁活了下來,而兄長早已滑落,堪堪抓住他的腳腕,沒多久雙手無力掉落懸崖。

他看著上方,耳邊回蕩著嘶喊聲,忽地聽見熟悉的聲音,“你是兄還是弟。”

兄還是弟,這並無區別,因為世上只允許有一個季凜雲存在。

眼簾似有千斤重,可孟楚瑤正喚他。

肩膀被推了推,快了,他馬上就能從迷霧中出來,在幫他一下吧,“我告訴你個秘密。”

良久沒有人靠近,難道幻聽了,他還在夢中?

孟楚瑤冷冷直起身,她才不會傻到湊近去聽,轉身欲走,襦裙一緊,一角布料被人抓在手裏。

停下腳步,眼眸沈沈轉身。

季凜雲還未精神,艱難的眨眨眼,似乎想對上她的目光,嘗試幾次後頹然放棄,“你要殺我嗎?”,不等她回答,自顧自笑了,“來殺我吧,我不會輕易死去。”

他要堅持久點,如此待在她身邊的時間也久點。

他姿態閑適,說話不緊不慢,口出狂言,無疑是一場宣言,落在孟楚瑤耳中成了“放馬來殺我,我是你殺不死的存在。”

會像一顆老鼠屎,定要攪渾她這鍋粥。

怒火從腳底燒到發頂,體內劈裏啪啦炸裂著,她上前,無名火催燒著她失去理智,抓住他腦後的頭發,迫使他露出脖子這處致命弱點,掐了上去。

“那就試試看,看誰活著笑到最後。”她咬牙切齒,恨不得生啖他的血肉。

對方渾身軟綿綿,無力地由著她掌控,卻仍氣焰囂張地笑著。

孟楚瑤抓著他的頭發,視野被一片白占據,前面說了季凜雲醉酒,只紅眼尾,其餘肌膚還日常。

而他現在如砧板上的肉,任她宰割。

視線越過伶仃凸起的喉骨,落入袖口下的陰影。

她想起自己聞到的苦藥味,塗了肌研膏兩月,按理來說應該是平整光滑,養尊處優的王爺身上怎會有頑固的傷疤呢?

扒開看看。

季凜雲頭腦混沌,不知她要做什麽,只是順著力道,轉身趴在榻上,當衣領被她松開時,才遲鈍的察覺到她要做什麽。

立即擡手捂住,虛弱地讓她停手,可沒人搭理他。

他只得手腳並用往深處爬,企圖遠離她以護住自己。

可剛伸手到一半,半空中被孟楚瑤抓住,力度大的驚人,反扭壓制後腰。

季凜雲腦中或許認為他在激烈反抗,可是在孟楚瑤眼中,他的動作仿佛是蝸牛在爬,她甚至還能空出一只手,解開腰間的綏帶,拉過他另一只手,手腕相交固定,以綏帶前後圈緊,再輕松打個活結。

如此,季凜雲真成了砧板上五花大綁的魚了。

季凜雲上次唯恐前胸再遭殃,是以只塗了前胸,後背留到這次處理。

哪知孟楚瑤出乎意料,又要看後背。

季凜雲想翻身,脊背中間立即壓上一只手,將他按回去,另一手則順利拉住衣領,扯開打半。

“梓潼總是這般霸道,我身體還未痊愈!”季凜雲垂死掙紮。

“等你痊愈不知多久,你我夫妻,無需遮掩。”她動作不停,饒有興趣地套話,“還是說身上有什麽陳年難除的舊疤,我可記得皇上此前,無疤無痣。”

她暫時放過衣領,尋著記憶,找到那粒小痣,惡意地撚了撚,“皇上何時生的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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